生命、养育和精神分析

本文转载自IPA认证精神分析师宋钻豪先生的公众号：宋钻豪。我个人从未转载过他人文章，今日转载以表对此文观点之认同和欣赏。

本文是我（宋钻豪）在这次第七届中国精神分析大会中研讨会的演讲稿，主要来自于我的一些临床思考，也希望对大家有用！

我很喜欢这次精神分析大会的主题：生命、养育和精神分析，也非常喜欢仇剑崟教授的欢迎辞。基于此，我们选择了“生命的养育环境”作为我们这个研讨会的题目。我主要想谈的是：养育的环境母亲。

在这个直径为930亿光年的宇宙中，我们目前唯一知晓有生命的星球，是我们这个被称之为地球的星球。它丰富的物质资源一直在养育着我们，养育着79亿人口的吃穿住行。

与此同时，人类生命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——心灵——它的成长也需要极大的资源。对于这部分资源的投入，也就是对心灵的投资，我认为是极有价值的，它拥有极高的回报率。因为地球资源会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少，科技创新是最好解决方案。而科技创新需要有创造力的心灵。这很大程度与良好的早期养育环境有关。精神分析的临床工作，也是在修复和养育那些曾经受伤的心灵。

在我的临床和提供督导的工作中，经常会遇到这类情况，病人需要旁边有人，分离就像死亡一样难以忍受，渴望被人深深的看见和理解，渴望被记住。

温尼科特把母亲分为环境母亲和客体母亲。今天，因为我只有十分钟时间，只能极其简短的涉及一些环境母亲的内容，因为这在我看来是一切的基础，极为重要。上面提及的这些临床现象，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和早期养育中环境母亲的抱持失败有关。

环境母亲出现在人类生命最早期的绝对依赖的阶段，在这个阶段，婴儿完全无法独立生存，他需要与母亲混合在一起，粘在一起，通过母亲的“原初母性贯注”，创造出一种母婴单元，一种合二为一的感觉。这个单元是母亲和婴儿共同创造的心理实体。这个阶段为后面的相对独立的分离做了重要的铺垫作用。

在这个阶段，婴儿感觉不到母亲的存在。就像空气一样，我们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，直到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。空气的存在是那么理所当然，但是当它不在，那将是致命的。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病人在平时的咨询中，让咨询师感觉自己可有可无，无足轻重，但是一旦咨询师休假，他们的反应巨大。

婴儿也是，母亲随时的抱持调整，适应婴儿的作息，让它觉得世界是围绕着他转的。他的主观体验是，我创造了世界，我创造了妈妈，我创造了乳房。这也是为什么抱持环境这个概念如此有名的原因之一。

Holding，这个词是一种进行时态，暗指母亲随时调整来适应婴儿生长需要的一种状态。这个外界环境的调整，大大减低了婴儿最原始的焦虑和挫败。与此同时也在慢慢建立起婴儿持续的存在感，而不再是最初的破碎和混乱。

环境母亲如此专注的照顾着，却从未被婴儿注意到。她以一种背景的角色存在，让婴儿成为前景。大家可以想象一张照片，一张只有前景而没有背景的照片。那会突然变得非常突兀，前景马上就像是假的一样了。

所以如果这个阶段反过来，不是环境适应婴儿，而是婴儿适应环境，那么他将被迫从自发成长，顺其自然的状态，跳入假扮或者好像的状态，过早的进入到下一个阶段，相对依赖甚至是相对独立阶段，那对他的未来将是一个灾难。可能从外部看，他智力发达，乖巧懂事，成绩优秀，获奖无数，但内心的主观体验很可能是没有意义、没有连接感的深深空洞和虚无。

在临床上如何与环境母亲阶段受损的病人一起工作呢？在我看来，咨询师的稳定是最主要的。稳定不是刻板僵硬，而是坚韧可预测。

主要涉及两部分的稳定，一部分是物理层面，一部分是心理层面。物理层面的稳定，也就是设置的稳定。咨询的时间、地点和频率。稳定的设置建立了一个相对可预测的安全的壁垒，让病人可以在一个坚韧的框架下进行自由言说。当它作为抱持的环境母亲时，给了病人安全稳定的感觉；当它作为俄狄浦斯的父亲时，就让病人接触到局限与分离。

另一层面是咨询师心理层面的稳定。这个阶段的干预，需要更多把注意力放在病人的主观体验上，情绪体验上，较少从咨询师的角度出发，干预的主语以“你”为主。帮助病人识别和确认他们所在的状态，他们在做什么和为什么这么做。这些可以让他们感觉到你和他们在一起，你托着他们。

最后我不得不说的是，当病人频繁更换时间，甚至不来咨询，震荡设置时，当病人带来大量无序而强烈的情感素材，震荡咨询师时，咨询师如何在这些复杂的情况下存活下来，以便能照顾好病人？这些都在考验着咨询师的内在客体关系，也就是咨询师自身早期的环境母亲，以及后来的专业的环境母亲。这也是为什么在咨询师的培训过程中总是有个人分析、督导和各类课程这三个部分。这些部分渐渐组成了咨询师内在的分析性的环境母亲。咨询师的内部稳定为病人的内部稳定提供了基础，于是病人的环境母亲逐步建立起来，为之后，客体母亲出现的分离阶段做准备。

谢谢！